Introduction

Chapter 1Subversion of  Plots
1.1Young Tristrams Plot
1.2Tobys Plot
1.3Adult Tristrams Plot

Chapter 2Language Questioned
2.1Pictures against Writing
2.2Gestures against Speech
2.3Instable Words

Chapter 3Circular Thematic Structure
3.1Exposition
3.2Development
3.3Recapitulation

Chapter 4Artistry of Digression
4.1The Internal Paradigms
4.2Digression as Rhetoric
4.3The Integration of Digression and Story
4.4The Regulation of Digression

Chapter 5Structural Synchronism
5.1Structural Radiation
5.2Structural Multiplicity
5.3Innovative Spirit

Chapter 6Signification of Carnivalesque Narrative Art
6.1Art as a Reflection of Tristrams Personality
6.2Tristram as an Alter Ego of His Father and Uncle
6.3Victory of Non-linearity
6.4Aesthetic Effects

Conclusion

Primary References

Secondary References

导读

       小说艺术的狂欢，如同中古时期广场上的狂欢，有意识地颠覆小说创作中的各种清规戒律，把小说的艺术形式推向了极致，使小说表现出一种杂芜混乱、难以卒读的假象。从根本上讲，要颠覆，就必须有颠覆的对象，在颠覆某种法则的同时，狂欢不仅创造了新的规范，而且以隐形的方式保留了所颠覆的法则。小说艺术的狂欢并不完全否定艺术传统，而是在保留小说基本要素的前提下，以新的异样形式与之对话，展示小说艺术的多样性和内在活力，揭示了固化的小说艺术并不等同于艺术的全部的朴素道理。正如民间的狂欢一直处于权利的边缘，斯特恩的代表作《项狄传》的狂欢化艺术手法向来成为众矢之的，直到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小说成为英美文学的主流艺术形式之后，才逐渐得到认可：它被评论界广泛地誉为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肇始之作；然而，关于其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小说贡献的学术论述需要进一步挖掘。研究表明，《项狄传》深受《巨人传》影响，在小说技巧的主要方面，如情节、小说语言、主题展示、逻辑（旁述）和时间，明显体现了“狂欢化”的精神本质，即颠覆与约束。
       要充分理解斯特恩叙事艺术的狂欢性，就必须研究规则是如何被颠覆的（第一、二章），混乱的表象之下存在着怎样的秩序（第三、四、五章）以及狂欢叙事的表征（第六章），其中的一个主要结论是，遗传性癫狂成为杂乱小说的组织元素。颠覆、约束以及遗传性癫狂成为本书的核心。
       《项狄传》的狂欢化情节瓦解了线性叙事的内在逻辑性。一般认为，《项狄传》仅有两个情节，而实际上还存在着第三个情节，三个情节分别属于青年以前的特里斯特拉姆、中年作家特里斯特拉姆和叔父托比。从表面来看，每一个情节的展开不同程度地解构了开局、发展、高潮和结尾的情节范式：开局始于主人公第一个细胞形成之时；事件纷至沓来，不仅缺少因果关系，而且大幅度跳跃；高潮即将到来，却又迅速衰萎；事件少有结局，仅有的结局也蓄意挫败了读者的阅读期待。与此同时，三个情节不断地边缘化对方，企图独占主导话语权，致使叙事的中心更迭频繁。结果，狂欢般的叙事把以逻辑和时间为组织原则的小说情节冲击得支离破碎。情节被解构了，但情节的瓦解并不意味着情节的缺失，广大的读者只要肯于用心，就能找到走出迷宫的路径，并获得审美享受。
       《项狄传》的狂欢化艺术也颠覆了外在要素小说语言的理念。叙事者用图示挑战书面语言的中心地位，用体势语颠覆口头语言的优越性。通过嵌入图示，叙事者向读者昭示了图示的信息容量以及其准确性和生动性；通过大量运用（以书面语形式出现的）体势语，叙事者揭示了作为人类交流的三种重要方式之一的体势语的高效性，削弱了（以书面语形式出现的）口头语言在交流中的独占地位。图示和体势语对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的颠覆或削弱并非意味着否定或者完全替代它们，而是为了提升自己作为有效的交流方式的地位。为此，小说频频暴露两种语言形式的弊端，不厌其烦地显示图示和体势语的简洁性和说服力。然而，被提升的图示和体势语毕竟不能在与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的抗衡中取得永久的优势，因此，提升它们的表达力仍然具有狂欢节的游戏性。否则的话，他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项狄传》的狂欢化主题结构呈现首尾衔接的圆形形式。小说不是通过一系列严密衔接的事件逐渐揭示小说所要集中表达的思想，而是在开篇之处就舒缓而又紧凑地的点出了数个并列的主题，通过重复、对照和双关的手法逐一加以深化，然后在结尾处重返开篇的主题，从而使主题思想的展现呈现出宏大的回环式结构。小说在开篇之处铺陈的七个平行的主题是：（1）性与性障碍；（2）粗心与不幸；（3）身心关系；（4）联想；（5）癖好与唯我行为；（6）阻断的交流；（7）时间。所谓小说主题的重复和回归不是同一故事的反复出现，而是同一意义在不同事件中的再现。因此，一个故事可能同时再现数个并行的主题，一个主题也可能在不同的故事中重现。《项狄传》以圆形结构形式替代了逻辑线性结构揭示了叙事者有意颠覆主题思想形成模式的狂欢化意识。
       在《项狄传》中，旁述作为狂欢化的典型手法具有严谨的内部结构，并与小说的整体框架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在微观上，旁述或者由两部分构成，或者由三部分构成。前者包括普遍规律—特例和否定—肯定等结构；后者包括批评—辩护—真相和上策—下策—辩护等结构。两种结构形式或独立使用或交叉并用。在宏观上，旁述或者以暗喻的手法反复强调某一主题，或者以对照的手法衬托出事物或者观点的多样性。运用旁述手法最为成功的典范是，在貌似神离的外衣之下，叙事者不露声色地披露了中心叙事的原因，让烦躁不安的读者恍然大悟，精神为之一振。不仅如此，为了进一步减少繁复的旁述给读者带来过多的困惑，叙事者广泛地运用话语衔接以及通过细致的段落和章节划分的调控技术，尽可能地给读者提供理顺麻团的提示和走出迷宫的红线。正如狂欢不是废除一切规矩，旁述也不是搅浑一池清水。
       《项狄传》的狂欢化艺术挑战了叙事中线性时间的中心地位，并试图在两个不同的层面上艺术地再现现实事件的共时性。共时性分为单一时间维度中的辐射形结构和多种时间模式共生而成的叠加结构。辐射形结构具有三一律的特性，主要由同一事件所引发的多种不同反应所构成，它一般出现在青年前的特里斯特拉姆、托比叔父和嵌入的故事里。叠加结构分别由过去、现在和将来三种时间模式结合而成，表现了叙事者在小说创作过程中各种思绪纷至沓来、激烈地争夺话语权的意识状态，这种结构一般发生在人物兼叙事者的中年特里斯特拉姆的故事里。共时性与其说是一种成功的艺术尝试，倒不如说是一种仅仅停留在概念层次上的大胆设想，因为共时性始终没有摆脱线性叙事方式的窠臼，仍然由文字排列成行，由行组成段落，由段落构成章节。共时性的颠覆性和游戏性的意义在于它揭示了小说创作所面临的永远难以冲破的羁绊，揭示了叙事者在羁绊中所进行的聊以自慰的片刻欢愉和反理性的宣泄。游戏性的狂欢之后必然是理性的回归。
       狂欢有狂欢的档次，有的狂欢沦为闹剧，而有的狂欢则上升为艺术。上述五个方面的逻辑规律有力地证明：法则固然遭到颠覆，但并没有真正消失，而狂欢更是艺术。狂欢叙事的艺术魅力又在狂欢之外：其一，小说情节巧妙地揭示了主人公特里斯特拉姆的人物性格，实现了小说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统一，也就是说，形式即内容。狂欢化的小说叙事艺术成为形式主义“陌生化”理论的重要补充，作品的形式，无论是诗歌，还是小说，都能够与内容实现融合，而不是局限于单向的适应。其二，揭示了因果关系不可或缺的重要性。特里斯特拉姆“与众不同”的性格不是一系列不幸所致，而是基因遗传的结果，是父亲和叔父特异性格的融合，正是这种特异性格才导致了狂欢化叙事的诞生，并成为小说叙事的有效组织者。其三，小说取得了音乐性与幽默的审美效果。不难看出，叙事者的癫狂乃故意为之，表演性的癫狂极具戏剧效果，令人忍俊不已。《项狄传》在艺术叙事过程中，实现了对立体的巧妙勾连，取得了美奂美轮的效果。